【反修例】戰地記者張翠容三度嚴重情緒困擾 致年輕抗爭者:面對世界需要耐力

社會

發布時間: 2019/07/04 17:29

最後更新: 2019/07/04 17: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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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地記者張翠容在fb個人專頁撰文,並以「致香港年輕抗爭者」為題。

反《逃犯條例》風波持續,連日多場示威、多次激烈警民衝突,令社會氣氛緊張,不少年輕人感到情緒受到困擾,部分年輕示威者更表現「以死明志」的心態,國際時事評論員、戰地記者張翠容接獲不少年輕抗爭者向她求教,有抗爭者向她表示:「本來人民同當權者的角力就係咁失衡,所以大家宜家用自己最有掌握的-用生命同身體去抗爭」、「你地大人其實可以幫到我地好多」,令她心痛不已,認為大人要「救救孩子」。

張翠容今日(4日)在其fb個人專頁,以「致香港年輕抗爭者」為題撰文,分享她3次採訪戰亂期間、受嚴重情緒困擾的經歷,指年輕人若感到困惑、難過、沮喪、傷害,歡迎分享讓她分擔:「我已準備貢獻出我的手、我的耳朵及我的心靈。」

致香港年輕抗爭者

我曾經歷三次嚴重情緒困擾,一次是01年採訪阿富汗後,震驚所謂十八層地獄,原來就在人世間,走過極端暴力與仇恨,人們如空空蕩蕩的幽靈。

我回港後每晚失眠,吃每一口飯都感到內疚,阿富汗的情景佔據了我整個心思,就好像有個「異形」鑚進我體內,不斷澎漲,澎漲到我大叫。

但當時我城香港繼續歌舞昇平,同事朋友無法理解,上司更指我「離地」,怎麼會為阿富汗人愁苦?叫我去一轉廟街,關心一下基層是怎樣生活的?我突然變成「異鄉人」,但阿富汗讓我思考國與國之間的暴力怎樣吃掉每個生命個體,如何滋生極端思想?!

到了03及04年從伊拉克戰場回港後,我又經歴了第二次嚴重情緒困擾,當時無時無刻都聽到伊拉克亡靈在向我吶喊,國破家亡,家破人亡,這世界已沒有甚麼意義。我坐在巴士上層,往下望著移動的眾生,想到人生不過如此,有種聲音叫我不如跳下去吧。

有朋友介紹我見一位臨床心理學家,她顯然是依書問我問题,也不太明白我所曾經歷的處境。唉,我認為一位好的心理學家,同時也應該是一位哲學家吧。

後來又有朋友找來一位傳道人與我傾談為我禱告,見他禱告時,好像「神」上身一樣,表示會請一隊天使來守護我,令我禁不住大笑起來!我的天!我這位孤軍作戰的記者,看來沒有人可以幫得上忙,我便同自己說:現在就只有我自己幫自己啊 !

一天起來,陽光灑滿我身,我伸一伸懶腰,太陽先生向我說:與我同行吧,讓我們照耀黑暗。我的心再次充滿温暖,積極的念頭不斷在我的腦海浮動,有窮一生也做不完的計劃,此刻再不是嫌命長,而是嘆人生太短暫啊!我體內的「異形」走了。

我又帶著信心上路去。以前沒有留意並忽略了的國際和平運動,那些懐有大愛的國際志工們,一一出現在我的視缐中,在怎麼惡劣的環境,他們仍堅持非暴力行動。他們令我沈思,從暴力到非暴力,這是甚麼的一回事?我問,你們不覺氣餒嗎?不,人類事業,不爭朝夕;一代成不了,下一代,再下一代,再下一代。你說希望虛妄,絶望也是虛妄。面對這世界,我們需要的是耐力。

宇宙萬物真是很辯証的,在大愛和光明面前,大恨和黑暗是如此的無能為力; 在和平善意面前,暴力變成懦夫。

在滿目蒼夷的地方上,人們更是頑強的生存,並珍惜日常的日子,日常,成為他們的尊嚴所在。

第三次困擾則是去年九月,在此不囉嗦述說了,反正我已克服過來,因上兩次困擾已為我加固了一種力量,縱使哀傷,不至倒下,第二天再遇太陽又是一條好漢。物轉星移,我們只是浩瀚宇宙裏的微麈,卻是彼此靠近,我願意分擔你們的困惑,難過,沮喪,和傷害,如你們想的話,請告訴我。I am ready to give my hand, my ear and my heart.

文章獲張翠容授權轉載